在国旗下读书

    ——甘肃漳县地区农村教育现状调研报告

0 引子

2006年7月12日，东华大学暑期社会实践团来到了地处甘肃省漳县大山深处位于海拔3400米的斜坡希望小学。在与侯新民校长（’99年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访谈过程中，听他讲述了下面这段故事：

为了让孩子们在德、智、体、美、劳等各方面得到全面发展，我们虽然教师紧缺，可以说一直是一个老师带一个班。但小学各年级应上的课一门不缺，全开了。特别是思想品德方面，我们结合实际，教育孩子们热爱家乡，热爱祖国，鼓励他们向英雄模范人物学习，长大后报效祖国。没有钱买国旗，我们就在墙上画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每周一早上，师生们面对国旗齐唱国歌。当雄壮的国歌每次在大山深处唱响时，我们的心情无比激动。我不知道，在共和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还有谁象我们这样升挂国旗的。后来飞天电视台的两名记者为我们捐赠了一面国旗，当这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首次飘扬在斜坡希望小学的上空，就成了这大山深处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1 调研背景

教育问题是关系国运强盛的根本问题之一。生活在广大农村学龄儿童的教育现状是目前社会所关注的焦点。近年来国家就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保障农村儿童受教育权利采取了一系列措施，05年下发了《国务院关于深化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改革的通知》，06年对《义务教育法》进行了修订等。

对这些改革和法规在农村地区的宣传和执行情况、农村家庭的教育观念、支持农村儿童受教育的家庭经济条件以及目前农村儿童接受教育的真实现状的了解，成为本次农村地区教育现状调查的主要内容。

2 调研形式及过程

针对农村教育资源的特殊性，我们选取了地处甘南地区经济条件较为落后的漳县农村家庭作为本次调研的实地走访对象。调研的形式将学校走访，农民家庭走访和地方村级干部访谈结合在一起。通过学校走访和村级干部访谈对教育改革及相关法规的执行情况进行了解和宣传，通过农民家庭走访并结合村干部的访谈对农民家庭的教育观念、学龄儿童受教育现状以及农村家庭经济条件和当地整体经济状况进行全面了解。

整个调研过程从7月8日到7月12日历时5天，共走访漳县地区武阳镇、金钟镇、盐井乡、大草滩乡4个乡镇，5所中小学，8个村社，近40户农村家庭。

3 调研报告

3.1 教育政策

由于今年是漳县“两基”——基本实现九年制义务教育、基本扫除农村青壮年文盲，的攻坚年。在我们实地走访期间，距离“两基”验收只有50余天。在与武阳镇柯寨中学、金钟镇金钟中学、大车场小学和斜坡希望小学的校长及老师的访谈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关于“两减一免”的政策，贫困家庭儿童全免费教育的政策都得到了落实。而且地方政府针对各学校的实际情况采取了“一对一”（县直机关帮扶一所结对学校）的帮扶措施。

对《国务院关于深化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保障机制改革的通知》内容和执行情况，从我们所访问的老师了解到，他们对通知的内容都是知道的，并且作为公办教师的工资都能按月领取（有时会因一些摊派费用而不能足额领取）。对于新修订的《义务教育法》（6月30日实施）修订内容，大部分老师还只是听说或不甚了解。

而在漳县地区比较突出的关于代课老师的问题是我们连日来走访过程中所遇到的谈论得最多的问题。在我们走访的各所学校均有代课老师。在偏远的山区代课老师甚至达到了任课老师总数的一半以上。在与各学校老师的座谈过程中，我们了解到这些代课老师一般都有较长的教龄（最长的已有20多年），承担着繁重的教学任务，工作成绩得到了其他老师和学生的认可。但是他们的待遇是非常低的，一般是人均100~200元的月工资，而公办教师一般是800~1000元。同时，目前国家关于代课老师的政策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兢兢业业地工作在教育岗位的第一线。

在我们实践团队到达漳县的前一天，与兰州理工大学的师生进行了座谈，期间该校国际管理学院的党委书记就着重讲述了他在地方挂职所了解的关于代课老师的问题。与我们所走访学校了解到的情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3.2 教育观念

观念决定了人的选择，而农村家庭对教育的看法则决定着他们孩子未来的命运。在我们走访的近40户家庭中，不同的家长对通过送子女读书来改变家庭现状的看法不尽相同：有的期望很高望子成龙，有的指望孩子能上大学到城市工作，还有的则简单明了，能解决孩子以后自己的生活问题即可，等等。但是，有一些家庭则因为经济原因明确表示只要孩子读完初中就回家务农，也有一位家长则直接表示孩子读书没有出路。

在我们走访的4个乡镇8个村社中，从整体来看，地理位置越是偏远的地方，对孩子的教育观念越是淡泊。在看治坡村拉尕坡社，这个只有农用三轮才能到达的位于海拔3000米以上的村社一年只有2个多月的无霜期，农作物以青稞、也麦、马铃薯为主，一年的农业产出仅能维持一个家庭的生活。在这样的条件下，对子女的教育问题，家长的普遍看法是尽力送孩子读完初中，而是否上高中，即使是子女成绩较好也得看情况而定。在大车场村中庄社的情况则更为具体，我们所走访家庭一年大都有一个月以上的断粮时间，但是就地理条件来讲这里较前一个村社相对较好，而村民的观念却非常局限，很少有家庭的劳动力愿意出门打工来改善家庭经济条件。因此，对孩子是否接受教育的看法更为保守。

而对孩子们来说，上学是一件让他们高兴的事情。他们喜欢坐在教室里和小朋友一起读书、玩耍，喜欢和老师在一起。对未来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憧憬和愿望。11号下午，我们来到了大车场下庄社的李转霞家，现年14岁上5年级的她还有一个上1年级的弟弟，喜欢语文和历史，长大后想上大学成为华佗一样治病救人的医生。我们一行四人坐在她们家唯一一间象样的屋子里从她母亲那了解到，两个孩子每天六点就要上学，下午五点半才回家，回到家里的大部分时间得帮家里做家务。而父母虽然一年忙到头，还是只能勉强的维持家里的生活，尽管学校完全免除了两个孩子的学费和书本费，但是对于学习成绩不错的李转霞来说即将上初中的她，可能因为家庭的经济条件难以继续读书。在我们的一再鼓励下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她说出了自己的爱好和理想，当问到如果家里无力承担她上中学的费用自己有何打算时，小孩子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出来。

12日傍晚，在治坡村拉尕坡社的张耀霞家，我们听带路的张兹龙老师讲述了这个特殊家庭的故事。11岁的张耀霞本不姓张，过继给张矩才老人后改姓了张，老人是他的外公，老人的儿子去年病逝后两个老人没人照顾，女儿嫁到外村条件不好于是把自己的一个女儿过继给了老人养老。在与老人攀谈中，老人不住的夸耀霞是个懂事的孩子，而小耀霞一边拉着爷爷撒娇，一边望着我们天真的笑着。回去的路上张老师对我们说，照老人家现在的条件小耀霞顶多读完六年级就得在家里照顾两个老人了。

人的观念是可以改变的，而改变则意味着希望。在金钟镇与金钟文学社杨引丛社长和斜坡希望小学侯新民校长的座谈中，我们感受到了这样的希望。两位杰出的当代青年，都选择了从思想意识上来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了下来。

3.3 经济状况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目前农村教育问题一方面是教育观念的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

在九年制义务教育经费改革后，对于大部分的农村家庭来说承担子女上学的书本费用是不成问题的。从我们所走访的8个村社来看，尽管各村社家庭收入水平不一样，但是在扣除必要的支出后家庭的年终盈余都普遍很低。

以看治坡村拉尕坡社为例，该社有23户农户共118人，当地主要农作物有青稞、也麦、马铃薯，个别农户种植当归等药材。由于地处海拔3000米的山区气候寒冷，适宜种植的农作物不多。加之交通极为不便利，该社人均年收入不足500元。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自家务农的收入能维持一年的生活，而在自然条件相对较好的大车场村中庄社，我们了解到这里的农户在每年2月以后就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断粮期，虽然地方政府有一些救济但是，并没有解决他们所面临的长期问题。

正是在这样一种经济状况下，很多家庭都表示只能负担子女高中以前的教育，而是否上高中甚至大学，他们都难以肯定的回答。13日下午，当我们返回在漳县所住的宾馆时，就遇到了在宾馆打工为上高中筹集学费的孙实雁。18岁的西北姑娘，家有七口人，住的是茅草屋。母亲是天生残疾，在家干不了农活；父亲六十多岁了，长年小病不断。因为上高中要交600元的报名费，原本十二亩山坡上的地才刚够糊口，而为了供三个孩子上学，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为了不给家里造成负担，她给同学做饭、洗衣服，以此来换取同学用剩下的煤。考上高中了，别人家是张灯结彩，而她的父母早已放弃，希望她不要再继续念书了。然而倔强的她不甘心，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在我们下榻的旅馆里打短工，筹集开学的学费，即使这样起早贪黑的忙碌，400元的低微工资仍交不起学费。

也有极个别家庭因为经济原因甚至不能负担子女在学校读书的生活费用（考虑到家庭经济困难，学校已完全免除了学生的学费和其他杂费）。魏玉兵，属羊（15岁，母亲只知道孩子属羊，说不上多大了），父亲去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由于家里既无力支持他上学，又缺少不了他这样一个劳动力，因此目前只有辍学在家。三兄妹就最小的妹妹魏玉芬在上三年级，我们走访她家时是11日，星期二下午，碰巧她也在家。3.4 教育现状

围绕农村学龄儿童的教育问题，从前面几个方面可以看到，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普及和教育经费制度的改革切实保障了农村孩子受教育的权利。在我们所走访的漳县农村地区，贫困家庭的子女基本获得了全免费教育，同时为了保障“两基”目标的实现，地方政府也出台了相关措施确保这一目标的实现。经费制度的改革保证了农村教师工资的按时发放，当地教师的工作积极性受到了学生家长和村社干部的认可。我们去农户家中走访时，是由所在学校的老师带路，他们受到了学生家长的热情接待，也为我们的走访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从我们所走访的农村家庭来看，在现行的教育政策下家长都乐于送子女入学。目前小学的书本费在40元以内，初中的书本费也不超过70元。在当地政府和学校老师的努力下很多家长都改变了陈旧的教育观念，把子女受教育问题看成是父母对子女应尽的责任，即使是家庭经济状况不宽裕的也表示一定会让孩子在家庭和社会的帮助下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

4 调研总结

本次调研活动由于时间关系，安排得非常的紧凑。加之交通不便，我们将原定的行程进行了调整，着重选取了几个比较典型的乡镇进行了调研。虽然实地走访调研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周，但是这一周的所见所闻都给我们实践团的每个成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对农户的走访中，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实际生活条件与对子女期望之间的矛盾；也听到了他们对一些热心人对他们子女无私帮助的感谢。但是，在与当地老师的交谈过程中，我们也了解到虽然这里的孩子非常需要社会的帮助，可是一些帮助并不能真正用于孩子的教育。

能够发动社会的力量来帮助需要帮助的贫困儿童，自然是一件有益于社会和谐的好事。但是，我们应该看到这样的问题存在的根本原因是经济条件造成的。显然，解决这一问题就是要首先解决农村家庭的收入问题。在我们所走访的高海拔农村地区，一年四季气温低、无霜期短，农作物种类少、产量低，而农业科技在这里基本上没有得到应用。

在宏观政策上，虽然提出了开发西部，发展西部，实现东西部的协调发展，这对西部农村是有利的。但是，西部并不代表农村，如果能够明确提出发展农村经济，把减小城乡差距、实现城乡经济协调发展作为重点，这样既解决了农村人口所面临的实际问题，又有利于实现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一举两得。

5 尾声

7月13日早晨，当我们走出斜坡希望小学的教师宿舍（由于我们的来访，老师们都住到了邻近的村民家中），准备离去的时候，一群孩子簇拥了过来，他们从身后拿出了自编的花环，还有从山上采来的野果，见我们手里有空的就塞给我们，然后笑着跑开了。侯新民校长和其他几位老师也来了，送我们上了农用三轮车，领着孩子们一直送到了山坡上，我们回头不住的挥手，直到那面醒目的红旗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

报告提交人：东华大学研究生赴甘肃暑期社会实践团

我们仔细的看了调研

深深感到我国农村教育的问题之大

尽管我们的帮助能改变这种现状

但只是缓和之计

真正的改变

还要靠他们自己